“餵，你這個丫頭，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？！”

男人忽然走到小女孩的身旁，一把抓起她的衣領，拎著她到了離墳墓遠一些的地方。小女孩表情木訥的盯著墳墓，她等男人松開她以後，立刻又朝著墳墓走去。男人瞪著小女孩，怒道，“你這是幹什麽？我這是為你好！”

小女孩再次被男人拎起來，她小小的身體不停的在空中掙紮著，一口咬在了男人的手上。男人被咬得生疼，條件反射的甩開了小女孩。

她的身體像是折翼的蝴蝶一般，落在了墳頭上，腦袋上立刻浮現出了一朵紅花。血液延伸，不停的流淌著。

男人這才回過神來，腳步不斷的後退，驚慌失措道，“不是我，我不想發生這樣的事的，是她太固執！”

男人害怕的落荒而逃，一旁的那些人也紛紛離開。

小女孩的呼吸急促，她明亮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，失去了所有光澤。

我驚訝而不忍的看著這一切，捂著心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場景逐漸消失，我又醒了過來，似乎有了眉目，又似乎沒有。

她給我看這一切到底有何用意。

“趙大頭，是他害死了我和爺爺！”

一道聲音穿梭在我的耳邊，我深吸了一口氣，頭腦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。一樓的那對夫妻，丈夫是姓趙。難道……我立刻否決了內心的想法，不……不會的，千萬不要是我想的那樣。

我下樓以後，驚訝的發現一樓的門還開著，壯著膽子進去，我聽到了嬰兒咿呀學語的聲音，幾步來到了臥室。見嬰兒正躺在床上，而一旁的女人此時昏倒在床上，她七竅流血，雙眼被挖去，死相極其恐怖。

而那個小孩子卻依然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在一旁開心的笑著。

我感覺眼前一片空白，像是馬上就暈了過去，用力掐了掐手心才回過神來。從一樓跑出去，跑了好遠才停下來，腿軟的厲害，我蹲在地上長久不起。

“子陌，你怎麽了？”

我聽著聲音熟悉，擡眸一看竟是季淩，吞咽了一口口水從地上站了起來。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，竟是什麽都說不出來。

“子陌？你是不願意見到我嗎？”

我艱難的搖搖頭。

當然不是，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？他和嚴寒我幾乎都快分不清了，這讓我覺得精神崩潰。

“我沒有，我只是，我剛才身體有些不舒服。”

我僵硬一笑，對季淩解釋。轉眸的時候剛好看到一樓的窗戶前又浮現出了小女孩的面龐，她動著唇形，好像是在對我說，“你害怕了嗎？”

我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那個影像又立刻消失，像是不曾出現。

“子陌，你到底怎麽了？你看上去很不對勁。”

季淩的鳳眸緊鎖著我，我一下子又想到了嚴寒當日看著我的神情。頭莫名的一痛，我轉眸不去看他，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冷靜下來，“我家樓下一層發生了殺人命案，是丈夫殺了妻子，他們剛新婚不久，我覺得很可疑。”

季淩神色變得嚴肅起來，“你發現了什麽？”

“我……”我張了張嘴，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，搖搖頭，眼底露出了些許遺憾，“還沒有。”

季淩目光落在那個一層的窗戶上，他擡步向前走去。我想到自己的遭遇，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臂。季淩很快回頭看我，我尷尬的松開了手指，“裏面場景太過血腥，很可怕。”

季淩不在意的一笑，俊眉驀地挑起，對我懷疑他的膽量似乎很介意，“你覺得我是那麽膽小的人？”

我吞咽一口口水，想到剛才看到的東西此時還覺得心驚肉跳，但清楚阻止不了季淩。便跟著他一起進入房間。

比起剛才，此時的屋子似乎更黑暗了，陰森的仿佛盡頭是地獄。正當我和季淩朝著臥室走去時，忽然迎面撲來了一個東西，我定睛一看，竟是一個女人的眼珠子，此時像是子彈一般發射出來，打中在季淩身上，他立刻倒在地上。

“季淩！你怎麽了？醒醒！”

我不斷的搖著倒在地上的季淩，見他雙眸緊閉，心一寸一寸的涼了下來。

“小姐姐，你不遵守我們的約定哦。”

小女孩的聲音聽起來天真無邪，但每一個字都透露著恐怖的因素，像是撫摸著人最敏感的神經，輕輕一用力，整個人的身體都緊繃，神經都崩潰。

“你不該傷害無辜的人。”

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小女孩，眼眶不由得變得濕潤。小女孩漫不經心的笑著，空靈的笑聲回蕩在房間裏。

“小姐姐，你在害怕什麽？他不過是被我打暈了，不會死的。”

我撫摸著季淩的臉龐，果然還有溫度。剛才是我關心則亂，竟沒有註意。

“小姐姐，你答應幫我的忙了嗎？”

我想到她在夢境裏在我手上刻下的痕跡，不由得渾身顫抖了一瞬，卻還是咬緊了牙關，“如果我不幫，你就要殺光趙家的人是嗎？”

小女孩銀鈴般的笑聲又響起，纖細的手指撚起滾落在地上的眼珠，隨意的放入口中嚼動著。

我渾身被寒氣包圍，卻見她殷紅的小嘴吐出了眼珠子在手上，看著我隨意的回答，“是啊。”

祁靈不知道查出了什麽線索沒有，他最擅長收服妖魔鬼怪，這樣一個小女孩讓他應對應該是沒問題吧？

小女孩卻看出了我在想什麽，輕蔑一笑，“小姐姐，你不要去想那個驅鬼人了哦，他現在已經被幻境困住了，自顧不暇，不會來救你的。”

我的心猛地一緊，見小女孩的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圈，接著圓圈便像是放映電影一般，出現了祁靈的身影。他走在一個黑色的空間裏，周圍隱約有幾抹光亮，卻始終都看不到頭。

“祁靈！祁靈！”

我大聲叫著他的名字，祁靈卻沒有絲毫反應。

“小姐姐，別白費功夫了，我是不會讓你輕易聯系到他的。你快說說，你考慮的怎麽樣了？”

我咬緊了牙齒，盯著小女孩看著，像是有一把鐮刀在割著自己的心脈，疼痛難忍。

“你想要我的命？何必要我心甘情願，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，取走我的命。”

我的聲音冷下來，淡漠的看著小女孩。

“小姐姐，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？如果你不是心甘情願，這個世界上怕是能動你的人在少數吧？我可不會冒那個險。”

我的心顫動了一瞬。若是我不答應，小女孩為了報覆，會殺盡趙家所有的人；若是我答應，我的性命就會被她拿走。心，像是被放在了寒冰中，一寸一寸的冷下去。

“為什麽是我？”

我的眼底露出絲絲絕望，不敢相信的看著小女孩。

從一開始便是如此，接二連三的有鬼怪找上門來，而後來竟發現自己的血對季淩的傷口有療傷功效，現在又被這樣的一個小鬼給糾纏，其願意放棄報仇而要我？我是該受寵若驚？還是痛哭流涕？

“你身上有一股強大的鬼氣，這股鬼氣對你沒有什麽用處，但對我來說卻是很好的修煉秘方。”

我暗自咬緊唇角，此時已經墮入了危險之中。若是我犧牲自己，起碼祁靈和季淩可以安全，還有趙家剩下的人也可逃脫追殺。我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小女孩，“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？你是怎麽殺掉那個女人的？而我為什麽總會聽到嬰兒的哭聲？”

小女孩輕輕的在手指上吹了一口氣，“很簡單，我只是施了一點小法術。借刀殺人。”

我沒有說話，看了一眼地上的季淩，眸光似訣別，又似留戀。強制的讓自己收回目光，緩緩走到小女孩身旁，“好，我同意。”

無數次的到了死亡的邊緣，無數次的都被解救。這次，我大概沒那麽好的運氣了吧。

小女孩黑漆漆的眼睛裏陡然閃現出了一抹紅光，此時盯著我的眼睛，一步一步向我走來。忽然，她停止了動作，目光陡然瞪向身後，卻已來不及，身體被什麽東西刺到，很快的倒在地上。

我轉眸，見蘇羽冷酷的站在身後，他看著我的目光透著百般憐惜。

“你不必總是犧牲自己。”

我沒有說話，爬向了那個小女孩，剛想說話，被她掐住了喉嚨，她的身體周圍忽然出現了一個黑洞，將我們包圍。

小女孩淩厲陰森的笑著，“即使我得不到你，讓你跟我死在一起也很劃算。小姐姐，你不要怪我，要怪就怪你總是太好心。”

“汝汝，你還記得你爺爺的教導嗎？”

我被小女孩掐著脖子，努力的拼湊著話語。

她的眼神猛地一頓，掐著我的手指漸漸松開，眼中似乎有淚光迸發，“爺爺，我好想你。”

小女孩的身體被暗光包圍，最終消失。

我想到她最後的表情心不由得疼痛起來，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，只是不受教化，被仇恨蒙蔽了雙眸。

“子陌，不要太傷心。”

蘇羽輕聲安慰我。我的身體跌倒在地上。我當然知道，這世上令人傷心的事情太多了，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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